梅蘭竹菊

[轉述]一位經歷過無痛分娩的母親對女權的切身支持2009-02-17 03:28歷史上麻醉劑的使用起始于十九世紀的歐洲，那個時候醫學被從神學中分離出來已經有一段日子了，維薩流斯的解剖革命也差不多給大多數醫生洗了腦，醫生們對身體的認識越來越精確，解剖尸體可以堂而皇之地登上醫學講壇成為醫學生的必修課。相比達芬奇躲在意大利偏僻修道院中，跟個吸血鬼似的偷偷摸摸畫尸體，這時的醫生們要多么慶幸自己生對了年代。

而與醫學知識并肩而行的是醫道哲學，人們對身體的認識促發了醫者對生命的考慮，一個越來越以人為本的現代醫學精神茁壯成長起來了。第一個重要的表現就是麻醉劑的尋找與使用。

首先有此要求的是外科手術，不要說關公刮骨療毒級別的，就是非常普通的小小牙疼，麻醉劑的使用也會讓手術雙方輕松不少。

而另外一個有相同要求的就是分娩。

在此之前，分娩的痛苦被視做理所當然的，自然的，甚至是不可被改變的，無論從醫學上，還是倫理上。最維護這個觀點的是教會，因為圣經很明確地記載著分娩的痛苦是種懲罰，施加給女性是因為她們引導亞當吃了蘋果。

羅素在反駁基督教的時候，曾經悲天憫人地指出，他之所以反感這個宗教，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對永久性懲罰的厭惡。

那么讓我來借用羅素的這種說法，不管分娩的痛苦是不是真的來自上帝的意思，它都被刻畫成帶有懲罰性質的利劍，始終懸掛在女性的頭上，即使她們只是本能地給予生命繁衍物種。

基于這樣宗教化的理解，任何想要解除分娩痛苦的舉動都可以被輕而易舉地認為是跟上帝作對。

在十六世紀的歐洲，曾經有婦女因為要求減輕痛苦而被教會處死。

到了十九世紀，醫學已經越來越以人為本，醫生更多時候并不在乎是不是宗教正確，他們想的只是怎么讓更多人受益。即便這樣，十九世紀的歐洲依然有一場關于是否應該減輕分娩痛苦的爭論，固守圣經也許可以被看做是拘泥食古，于是就有人以‘自然’兩字作為法寶，堅持無痛苦的分娩是違反自然的。英國醫生辛普森反駁說 : 如果一定要自然，我們就應該去走路而不是坐車。就這樣，在紛紛擾擾中他為維多利亞女王無痛接生了第8個小孩，扯上了女王，事情搞大了，那些嘰嘰喳喳的鳥嘴這才閉上。?

很多時候我驚詫于文明之短，有相當一部分我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翻開歷史才發現，他們其實還不滿兩百歲。還有一個例子是無財產投票權。

大概不久之前，一個女孩在我常去的論壇發貼詢問，她怕痛，生小孩的時候可不可以選擇刨腹產。

讓我吃驚的是，一大堆的跟貼里竟然形成一個強大的聲音在指責她，認為她為了自己的享受完全不顧小孩子的質量。天知道他們怎么能把自然生產和高智商小孩聯系起來，總之，有些過于激動的人甚至指責她根本不配做母親。

那一瞬間，我仿佛又看到十六世紀的教會，不同的是一個用刀子砍掉她的生命，另一個用口水取消了她做母親的權利。

似乎在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們的文明確實太短了，以至于一些偏見，和產生偏見的思維方式并沒有離我們遠去，它總是時不常地露那么一小臉，乍那么一小尸。而具有諷刺意義的是，‘自然’兩個字往往被作為利器去抵擋‘選擇的自由’。

因為身為兩個孩子的母親，我有幸經過兩次分娩，其中只有一次是無痛的，所以我深深知道分娩的痛苦，也深深知道無痛分娩的愜意。在我痛得神經都要錯亂的時候，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脊椎麻是醫學上最偉大的發明。

如果一項發明，能讓世界上一半的人，一次甚至多次從中受益，難道這不令人激動嗎?還有什么比解除痛苦更具備說服力的呢。

相信我，如果你經歷過一次，那么你會跟我一樣，不希望這痛苦再加于世界其他人，不管我們賦予它多么偉大的意義，痛苦就是痛苦。

在十九世紀里那些反對的聲音里頭，也許沒有幾個真正經歷過這種痛苦吧。人們總是習慣于一邊歌頌母親，一邊對麻藥說不。

實際上，現代文明來臨之前，我們很少聽到女性在歷史上的聲音。她們的代言人是男人，就好像小孩子一樣，永遠有個父母站在前頭替他們發言。

我相信，如果有更多的女性醫生，無痛分娩也許會被提前很多很多年，即使依然有腦筋不好的人反對，道德辯論桌的另一邊也會出現更有說服力的聲音

去年的時候，我曾經寫過一篇思考女權的文章，我不認為我是個女權主義者，實際上，到現在為止，我連這兩個字的真實含義都搞不清楚，當我試圖去思考的時候，繞了一大個圈子，我發現我還是沒有搞明白，徒把概念搞得更混亂而已。

今天如果我們再探討女權問題，我覺得我恐怕做不來太高深的分析。文字游戲，概念闡述都遠遠比不上生活中的一小點堅持。

所以我支持女性出去工作，不為了證明什么，只為了在各行各業中有女性的聲音，當需要的時候，我們也許可以不麻煩男人為我們代言。

女權，也許就是讓更多的類似無痛分娩這樣的事情發生吧，僅此而已。


相關資料：產婦分娩是否痛苦，反映了一個社會的文明程度。為產婦減輕痛苦，是對生命個體的尊重，也反映出一種生育文明。在美國產婦選擇無痛分娩占85%，英國高達90%，而我國實行無痛分娩的不到1%。目前國內一些大醫院也逐步開展這項技術。開展無痛分娩對醫院的長遠發展是有利的。   


但由于我國目前對于公立醫院的定價，剖腹產的收益遠遠高于自然分娩的收益。應用無痛分娩的自然分娩僅增加收費幾百元左右，普及無痛分娩，醫院在工作量成倍增加、醫療風險加大的情況下，醫院收入反而會減少。 這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無痛分娩在國內的推廣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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